来自前苏联的寡头长期以来在法国逍遥法外。凭借独家文件，《每日新闻》揭示了法国与哈萨克斯坦准富豪、激进伊斯兰教信徒、车臣暴君拉姆赞-卡德罗夫（Ramzan Kadyrov）的亲信凯内斯-拉基舍夫（Kenes Rakishev）之间令人不安的联系。至少在 2014 年之前，拉基舍夫一直受到阿尔斯通的贿赂，以推动这家法国跨国公司在哈萨克斯坦的一个大型项目。这位寡头还想为自己颁发荣誉军团勋章，并向一位与克里姆林宫关系密切的法国商人法比安-鲍萨尔支付了 20 万欧元。

在哈萨克斯坦，自由之花不会很快绽放。去年 1 月，一场民众起义几乎推翻了长达 30 年的独裁统治。但独裁者卡西姆-若马尔特-托卡耶夫（Kassym-Jomart Tokayev）向强大的邻国俄罗斯求助，俄罗斯派出士兵，以数百人死亡为代价恢复了秩序。千载难逢的机会很快变成了一纸空文。哈萨克斯坦是前苏联加盟共和国，面积是法国的五倍，不会像 2003 年的格鲁吉亚或 2005 年的吉尔吉斯斯坦那样发生鲜花革命。国际社会几乎毫无动静。法国只是在口头上谴责可怕的镇压。不得不说的是，这个中亚国家是我国主要的铀供应国和第二大原油供应国。一桶桶石油可以轻易换来我们这些老牌民主国家的沉默。与因入侵乌克兰而成为众矢之的的俄罗斯同行不同，哈萨克斯坦的寡头们不必担心他们在蔚蓝海岸的游艇和别墅会被没收。他们中的肯尼斯-拉基舍夫甚至可以继续佩戴他的法国 "荣誉军团勋章"。

Kenes Rakishev 是 Khamit Rakishev 的儿子，后者曾担任哈萨克斯坦商会会长长达 14 年之久。这位牛津大学毕业生（他没有回应媒体的要求）不仅出身好，婚姻也很美满。他娶了伊曼加利-塔斯马甘别托夫（Imangali Tasmagambetov）的女儿，伊曼加利-塔斯马甘别托夫是千年之交的总理。Kenes Rakishev 是哈萨克斯坦的头条新闻人物之一。当地媒体称他为 1991 年至 2019 年哈萨克斯坦总统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的 "钱包"。据估计，2020 年他的个人财富为 $8.9 亿美元。拉基舍夫用这笔巨款买下了几家银行和一个电视频道，同时还让自己当选为当地柔道联合会主席。根据《每日新闻》披露的一份文件，他还在莫斯科拥有一栋房子（$25,000,000），在巴黎拥有一套普通公寓（$10,000,000）。在社交网络上，这位四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努力为自己树立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创业企业家形象，与寡头的名声相去甚远。他的妻子 Aselle Tasmagambetova 成立了一个拯救里海海豹的基金会。

但不能忽视 Kenes Rakishev 性格的阴暗面。他是车臣暴君拉姆赞-卡德罗夫（Ramzan Kadyrov）的老朋友，他与卡德罗夫一起穿着作战服。他们周围的车臣特种部队目前正在围攻乌克兰的基辅。在另一张由《生活报》（Le Média）首次公布的照片中，拉基舍夫手持突击步枪，像达伊什圣战者一样将食指举向天空。不得不说，拉基舍夫与卡德罗夫有着同样激进的伊斯兰观念。哈萨克斯坦的一家公司还成为车臣首都阿赫马特格罗兹尼（Akhmat Grozny）足球俱乐部（绰号 "拉姆赞-卡德罗夫足球俱乐部"）的赞助商。

拉基舍夫的奇怪友谊不仅限于高加索地区。2007 年，他与最近卷入爱泼斯坦事件的英国女王之子约克的安德鲁王子谈判购买了一栋豪宅。这座豪宅的收购价为 1500 万英镑，比实际价值高出 300 多万英镑。伊丽莎白二世的小儿子会不会被哈萨克政权腐蚀了？无论如何，这起事件在英吉利海峡的另一端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拉基舍夫却能安然无恙。这位寡头在美国和法国也有长臂，他曾在美国与乔-拜登会面。

一辆名为 "腐败 "的有轨电车

2000 年代末，哈萨克斯坦成为我们公司的天堂。尼古拉-萨科齐与纳扎尔巴耶夫政权签署了总价值近 20 亿欧元的重大商业合同。其中一些合同将成为记者们的谈资......但也会成为法庭书记员们的谈资。法国司法部门将密切关注向哈萨克斯坦出售 45 架直升机的交易，据说欧洲直升机公司（Eurocopter）在这笔订单中向尼古拉-萨科齐（Nicolas Sarkozy）的随行人员提供了大量回扣。阿尔斯通公司则签署了一项协议，在哈萨克斯坦工厂制造机车。纳扎尔巴耶夫打算按照自己的 "自大狂 "塑造新首都，而这家法国能源和运输巨头也得到了为新首都建造有轨电车（或 LRT，即 "轻轨交通"）的承诺。该项目于 2011 年大张旗鼓地奠基。但项目停滞不前。这位叱咤风云的总统认为阿尔斯通的报价过高，正在考虑将合同授予另一家公司。为这一法老项目承诺的 14.6 亿欧元很可能最终落入其他公司的口袋。

阿尔斯通公司在 2013 年 9 月 2 日写给阿斯塔纳市市长的一封密信中惊呼："我们公司总裁帕特里克-克龙（Patrick Kron）先生收到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总统的信息，称我们的方案过于昂贵，要求我们降低价格以适应预算分配："我公司总裁帕特里克-克龙（Patrick Kron）先生收到哈萨克斯坦共和国总统的信息，称我们的提案过于昂贵，要求我们降价以适应预算分配。我们重新修改并提交了一份 13.15 亿欧元（不含税）的反提案。这个反建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随后，法国交通和能源巨头试图将所有的机会都放在自己这边。在 Le Média 能够查阅到的 "高度机密 "的往来电子邮件中，时任阿尔斯通高加索和中亚地区业务发展总监的 Christian Loubet 于 2013 年 8 月 26 日写信给一位名叫 Mukhamedzhan Alzhanov 的俄罗斯商人："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的帮助我们赢不了。[......]如今，阿斯塔纳市副市长正与一家西班牙公司携手合作。请您转告您在哈萨克斯坦的好朋友"。

这个最好的朋友就是 Kenes Rakishev，Christian Loubet 在电话中称他 "非常危险"。然而，阿尔斯通需要他来扭转已经完全失控的局面。拉基舍夫不仅是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的耳目，还是时任阿斯塔纳市市长伊曼加利-塔斯马甘贝托夫的女婿。这位寡头还是哈萨克斯坦工程公司（Kazakhstan Engineering）的董事会成员，该公司是一家国有企业，专门从事多个工程领域（碳氢化合物、军事装备现代化等）和阿尔斯通特别感兴趣的铁路行业。这家法国集团与 Rakishev 保持着密切联系。2010 年 12 月，阿尔斯通甚至聘请他担任顾问。虽然阿尔斯通否认 "对涉及 Kenes Rakishev 的咨询合同有任何了解"，但 Christian Loubet 最终承认确实存在这一咨询合同，"但不是为了阿斯塔纳有轨电车，而是因为 Kenes Rakishev 正在为阿拉木图地铁（编者注：经济首都）工作。我们参观了他和 Hyundaï 在阿拉木图所做的工作。我必须见他，最后我们问他能为我们的阿斯塔纳项目提供什么建议，但我们意识到他一无是处，他不懂任何技术，所以我们放弃了他"。尽管如此，阿尔斯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仍将继续依靠 Kenes Rakishev 的人脉。2014 年，当阿斯塔纳的有轨电车项目有可能被放弃，转而建设公共汽车网络时，这家法国集团甚至将与这位寡头的关系提升了一个档次。

2014 年 3 月 16 日，Christian Loubet 向 Rakishev 提出了一个令人吃惊的建议。他提议在阿尔斯通、KTZ（当地的 SNCF）和 Rakishev 旗下的一家公司之间建立合作关系，为当地铁路安装信号系统。根据 Le Média 获得的一份机密文件，合同价值在 6000 万至 7000 万欧元之间。这并不是阿尔斯通第一次试图讨好拉基舍夫，希望得到他在阿斯塔纳有轨电车项目上的帮助。2012年，克里斯蒂安-卢贝（Christian Loubet）曾建议这位寡头投资向葡萄牙出口铜矿。后来，他又让里基舍夫与法国芬奇集团（Vinci）接触，在阿斯塔纳建造停车场。克里斯蒂安-卢贝说："法国公司在海外互相帮助很正常，"他向我们保证，他的行动始终与阿尔斯通公司总经理协商。

尽管法国集团做出了种种努力，但始终未能赢得有轨电车合同。不得不说的是，2014 年 10 月，凯内斯-拉基舍夫的岳父卸任阿斯塔纳市市长一职。"我们已经谈判了两年。帕特里克-克伦（编者注：阿尔斯通公司首席执行官）来签合同那天，部长早上七点就派人来告诉我们，哈萨克斯坦不再签约了。我们被狠狠地踢出了这个项目。这就是我失去阿尔斯通工作的原因。阿斯塔纳市新任市长说服纳扎尔巴耶夫将有轨电车委托给一家中国财团，但没有取得进一步成功。这头大象被遗弃了。这场灾难既是经济上的，也是道德上的，贪污金额估计高达数亿美元。阿尔斯通也未能幸免。该公司再次卷入一起外国公职人员受贿案。2013 年 4 月，阿尔斯通的一名高管在美国被捕，他被联邦调查局指控在印度尼西亚行贿。这位名叫弗雷德里克-皮耶鲁奇（Frédéric Pierucci）的高管将成为通用电气（GE）无情打击阿尔斯通的人质。阿尔斯通的能源部门最终被通用电气收购。2014 年底，为我们的核电站和潜艇提供动力的涡轮机被美国控制，而时任经济部长的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却没有动一根手指头。

昂贵的 "荣誉军团"

但 Kenes Rakishev 与法国的故事并未就此结束。那是 2013 年 12 月 30 日，这位寡头收到了一封奇怪的电子邮件："财务方面：20 万欧元，一半用于开始行动，另一半在收到正式信函后支付。行动期限：从第一笔付款之日起 3 个月"。Rakishev 回答说："我没问题"。这一次，这位千万富翁并不是想投资于我们的某个工业旗舰企业的某个不起眼的合资企业。他要的不是佣金，而是更能满足自我的东西：装饰。一位名叫法比安-鲍萨尔（Fabien Baussart）的法国商人提议为他寻找一个本土的荣誉军团。Le Média》杂志联系到鲍萨尔后，他很快就打断了我们的提问，答应让伦敦的一家律师事务所给我们打电话，并威胁要在英国将我们告上法庭。不得不说，这位商人声名狼藉。2006 年，他成立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智囊团--政治与外交事务中心（CPFA）。多年来，这个智囊团以提出一些至少可以说是颠覆性的建议而声名鹊起：鲍萨尔提名弗拉基米尔-普京获得 2016 年诺贝尔和平奖；他为拉姆赞-卡德罗夫的 "反恐斗争 "颁奖；他是叙利亚和平计划的幕后推手......该计划得到克里姆林宫和伟大的哈萨克民主党人纳扎尔巴耶夫的支持。鲍萨尔在莫斯科很有名气，他在那里受到外交部长谢尔盖-拉夫罗夫的接见，但在大西洋的另一端也是如此。2016 年，在白宫竞选最激烈的时候，他把唐纳德-特朗普的儿子带到了巴黎，使普京的网络支持特朗普竞选的说法得到了证实。

法比安-鲍萨尔是前苏联寡头们的常客。他不仅喜欢为克里姆林宫服务的平行外交，还喜欢为大人物提供小服务。这种小恩小惠显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事实上，凯内斯-拉基舍夫（Kenes Rakishev）将支付为鲍萨尔赢得法国荣誉军团勋章而商定的 20 万欧元的首期付款。2014年1月7日，一笔10万欧元的转账被转给了一家在塞舌尔注册的公司--阿塔加蒂斯国际控股有限公司（Atargatis International Holding Ltd），该公司表面上为鲍萨尔所有。然而，不到一个月后，凯内斯-拉基舍夫（Kenes Rakishev）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希望尽快获得荣誉军团勋章。法比安-鲍萨尔的一位俄语密友在 1 月 24 日的一封电子邮件中向这位寡头抱怨说："对不起，您的助手行为怪异。他在追逐法比安，要求立即得到结果。这是不可接受的"。终于，在等待了六个月之后，2014 年 7 月 17 日，法比安-鲍萨尔才得以写信给克尼斯-拉基舍夫："我昨天收到了您的装饰品"。这封邮件还附有一张相当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荣誉军团勋章似乎还在他的盒子里。"据我们所知，拉基舍夫先生从未获得过荣誉军团勋章，"法比安-鲍萨尔最初予以否认，但当我们向他询问他与克内斯-拉基舍夫的交流情况时，他又将此事提交给了他的律师。为了弄清这一勋章是否属实，我们联系了荣誉军团大总理府："由于法兰西共和国官方公报并未公布外国人获得荣誉军团勋章的情况，因此我们无法证实或否认拉基舍夫先生曾获此殊荣。

无论真假，授予拉基舍夫的荣誉军团勋章为法比安-鲍萨尔打开了其他大门。2014 年夏天，他获得了哈萨克斯坦 BTA 银行的游说合同，该银行的新任董事长正是......肯尼斯-拉基舍夫。至少从表面上看，法比安-鲍萨尔履行了合同中自己的职责。他告诉这位寡头，他正在安排与时任经济部长阿尔诺-蒙特堡（Arnaud Montebourg）及其幕僚长鲍里斯-瓦洛（Boris Vallaud）的会面（《每日邮报》联系过这两位，他们都不记得与鲍萨尔见过面）。这位商人还自诩得到了时任爱丽舍宫秘书长让-皮埃尔-儒耶的 "支持和绿灯"。

虽然 Baussart 的游说活动有时看似虚构，但他从 Kenes Rakishev 处获得的报酬却是实实在在的。因此，38 万欧元被打入了一家位于塞舌尔的公司 Fridhem Ltd. 的账户。Fabien Baussart 在 2014 年 7 月 25 日给这位寡头的一封电子邮件中，为这笔数目不菲的款项辩解道："我需要付钱给某些人"。这是个不错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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